青岛流亭机场的到达大厅里，娜塔莎紧张地攥着手机，眼睛死死盯着出境通道。
七年了，她终于要见到妹妹奥莉娅了。
想到即将到来的重逢，她的心跳得厉害，手心全是汗。
“妈妈，阿姨什么时候出来呀？”六岁的女儿安妮拉了拉她的裙子，用稚嫩的中文问道。
娜塔莎低头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，温柔地说道：“快了，宝贝，阿姨马上就出来了。”
她重新抬起头，目光再次投向出境通道。
七年前，她们姐妹俩还住在基辅的同一张床上，每天形影不离。
七年后，她在中国青岛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，而奥莉娅却在战火中失联了两年。
突然，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，娜塔莎的瞳孔瞬间放大，嘴唇微微颤抖。
那个女人，真的是她的妹妹吗？
“天哪...”娜塔莎捂住嘴巴，眼泪瞬间涌了出来。
01
2017年2月的基辅，雪花纷飞。
在市郊一栋苏联时代的老式公寓楼里，24岁的双胞胎姐妹娜塔莎和奥莉娅正蜷缩在一张小床上看电视。
这是她们从小到大睡的床，父母去世后，她们舍不得换掉。
两个人挤在一起，就像小时候一样，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。
娜塔莎拿着遥控器随意地换着台，奥莉娅则在一旁织着毛衣。
她们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，都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和湛蓝的眼睛，但性格却截然不同。
“姐，你看这个中国功夫片，那个男的好帅啊！”奥莉娅突然指着电视屏幕兴奋地说道。
娜塔莎瞄了一眼，淡淡地说道：
“还行吧，不过我觉得中国挺神秘的，那么大的国家，发展得那么快。”
奥莉娅翻了个白眼，继续织毛衣，“切，你又开始你的白日梦了。”
“咱们在基辅不是挺好的吗？干嘛老想着外面的世界。”
娜塔莎轻笑了一声，没有反驳。
她从小就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，总觉得生活不应该只有眼前的苟且。
而奥莉娅则不同，她热爱这片土地。
她觉得乌克兰的女人是世界上最美丽的，乌克兰的文化是最深厚的。
第二天早上六点半，闹钟准时响起。
娜塔莎迷迷糊糊地伸手去关，却摸到了奥莉娅温热的脸颊。
“起床了，懒虫。”奥莉娅已经醒了，正看着姐姐的睡相偷笑。
“再睡五分钟...”娜塔莎嘟囔着，往被子里钻。
“不行，你忘了今天要去公司面试那个新项目吗？”奥莉娅一把掀开被子，拉着娜塔莎坐起来。
两人在小厨房里忙活着做早餐。
这个厨房只有五平米，放下一个小冰箱、一个煤气灶和一个洗菜池就显得拥挤了。
但她们配合得很默契，娜塔莎负责煮咖啡和烤面包，奥莉娅负责煎蛋和准备果酱。
“奥莉娅，你又放这么多果酱！”
娜塔莎看着妹妹在面包上厚厚地抹了一层草莓果酱，忍不住说道。
奥莉娅吐了吐舌头，调皮地说道：“人生苦短，要甜一点才有意思嘛。”
这是她们的日常，平凡却温馨。
娜塔莎在一家小贸易公司做俄英翻译，月薪不高但还算稳定。
奥莉娅在市中心的一家花店打工，每天和各种鲜花打交道，她说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工作。
下班后，她们会在家里互相学习。
娜塔莎教奥莉娅英语，奥莉娅教娜塔莎插花。
有时候娜塔莎会在电脑上看一些国外的新闻，奥莉娅就在旁边画设计图，设计她梦想中的咖啡店。
奥莉娅兴奋地拿着画纸给娜塔莎看，“姐，你看我设计的这个咖啡店怎么样？”
“我想在市中心租个小店面，装修成这样，肯定很受欢迎。”
娜塔莎仔细看了看，画得确实很漂亮。
画面里是温馨的木质装修，墙上挂着各种干花，还有舒适的沙发和书架。
“很棒，不过...”娜塔莎犹豫了一下，“市中心的店面租金很贵，咱们现在的积蓄还不够。”
奥莉娅的笑容暗淡了一些，但很快又振作起来，坚定地说道：“没关系，我会努力攒钱的。”
“总有一天，我要开一家最美的咖啡店，让所有基辅人都知道奥莉娅的手艺。”
就这样过了一个月，平静的生活被一个意外打破了。
那天晚上，娜塔莎在网上无意中看到了一个国际婚恋网站。
出于好奇，她注册了一个账号，上传了自己的照片。
没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很多消息，其中有一个来自中国青岛的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。
他叫李明，30岁，是一名软件工程师，照片上的他戴着眼镜，笑容很温和。
他用不太流利的俄语自我介绍，说自己对乌克兰文化很感兴趣，希望能找到一个善良的乌克兰女孩共度一生。
“姐，你在看什么？”奥莉娅从花店回来，看到娜塔莎对着电脑屏幕发呆。
“没什么，就是...”娜塔莎有些不好意思，“有个中国男人给我发消息。”
“什么？”奥莉娅立刻凑过来，看到屏幕上李明的照片，“哇，长得还挺斯文的。他说什么了？”
娜塔莎点开聊天记录，两人一起看起来。
李明的俄语确实不太好，但很真诚，他介绍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，还发了一些青岛的照片。
那些现代化的建筑和美丽的海滨风光，和乌克兰的景色大不一样，让两姐妹都看得入迷。
“姐，你不会真的对他感兴趣吧？”奥莉娅半开玩笑地问道。
娜塔莎脸红了，小声说道：“我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，他说中国发展得很快，机会很多。”
从那天开始，娜塔莎每天晚上都会和李明聊天。
一开始是用翻译软件，后来李明开始学俄语，娜塔莎也开始学中文。
他们聊文化差异，聊各自的生活，聊对未来的憧憬。
奥莉娅有时候会在旁边看着，时而嘲笑娜塔莎笨拙的中文发音，时而帮忙想回复内容。
但她的心情越来越复杂，感觉姐姐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。
三个月后的一个晚上，李明发来了一条特别的消息：
“娜塔莎，我想邀请你来中国，如果你愿意，我们可以结婚，一起在青岛生活。”
“我会照顾你，给你幸福的生活。”
看到这条消息，娜塔莎的心跳得很快。
她转头看向正在看电视的奥莉娅，犹豫了很久才开口说道：“奥莉娅，李明邀请我去中国。”
奥莉娅愣住了，手中的遥控器掉在了地上。
她慢慢转过头，不敢置信地问道：“你...你是认真的吗？”
娜塔莎的声音有些颤抖，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但是奥莉娅，你看看咱们现在的生活，每个月的工资刚够房租和生活费，想要实现梦想太难了，也许...也许这是一个机会。”
奥莉娅站起来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，情绪激动地说道：
“姐，你疯了吗？那么远的地方，完全不同的文化，你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确定！”
“我有他的照片，我们聊了三个月，我觉得他是个好人。”娜塔莎试图解释。
奥莉娅越说越激动，“照片能说明什么？网上的照片都是假的！”
“再说，咱们从来没有分开过，连一个晚上都没有，你要是走了，我怎么办？”
听到最后一句话，娜塔莎的心软了。
她走过去抱住奥莉娅，轻声说道：“对不起，我没想那么多。”
“我只是觉得...我们应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。”
“我们的未来就在这里。”奥莉娅推开娜塔莎，眼睛已经红了。
“我们的根在这里，我们的记忆在这里，我们不能背叛自己的土地。”
那一夜，两姐妹都没有睡好。
娜塔莎躺在床上想着李明描述的中国生活，想着那些现代化的城市和无限的可能；
而奥莉娅则蜷缩在床的另一边，想着如果姐姐真的离开了，自己一个人要怎么生活。
第二天早上，两人都没有说话，娜塔莎去上班，奥莉娅去花店，各自心事重重。
一个星期后，娜塔莎做出了决定。
“奥莉娅，我想去中国。”那天晚上，娜塔莎终于开口了。
奥莉娅正在厨房洗碗，听到这句话，手中的盘子差点掉了。
她慢慢放下盘子，转过身看着娜塔莎，眼中满含泪水。
“为什么？”奥莉娅的声音很轻，但娜塔莎能感受到其中的痛苦。
娜塔莎走过去，握住奥莉娅的手，一字一句道：“因为我想要不一样的生活。”
“奥莉娅，我们已经24岁了，不能一辈子都这样混日子。”
“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，想要更多的可能性。”
奥莉娅甩开娜塔莎的手，愤怒地说道：“所以你就要抛下我，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？为了一个你只在网上认识的男人？”
娜塔莎急忙解释，“不是抛下你，是为了我们两个人。”
“如果我在中国发展得好，我可以帮你，我们可以有更好的未来。”
“我不需要你的帮助！”奥莉娅大声喊道，“我可以靠自己！”
“我会开我的咖啡店，我会证明留在家乡也能成功！”
争吵持续了很久，最后两人都累了。
奥莉娅坐在沙发上哭，娜塔莎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夜。
良久，奥莉娅止住了哭声，哽咽着说道：“姐，如果你真的决定了，我不会阻止你。”
“但是答应我，如果在那边过得不好，一定要回来。这里永远是你的家。”
娜塔莎转过身，看到妹妹红肿的眼睛，心如刀绞。
她走过去抱住奥莉娅，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。
“我答应你。”娜塔莎在奥莉娅耳边轻声说道，“我们是双胞胎，永远不会真正分离。”
02
2017年4月15日，青岛流亭机场。
当飞机降落的那一刻，娜塔莎的心情五味杂陈。
透过舷窗看到的青岛，比李明发来的照片更加繁华。
高楼大厦鳞次栉比，道路宽阔整洁，一切都显得那么现代化。
走出机场，娜塔莎一眼就认出了李明，他比照片上稍微胖一些，但笑容依然温和。
看到娜塔莎，他激动地挥手，用不太标准的俄语说道：“娜塔莎，欢迎来到中国！”
坐在李明的车里，娜塔莎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，心中既兴奋又忐忑。
这个决定对吗？她离开了奥莉娅，离开了熟悉的一切，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度。
李明一边开车一边说道，“娜塔莎，我妈妈很期待见到你。”
“她准备了很多中国菜，希望你能喜欢。”
“谢谢。”娜塔莎努力用中文回答，虽然发音不太准确。
李明的家在一个老小区里，房子不大但很温馨。
当娜塔莎走进客厅时，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国女人迎了上来，这就是李明的母亲，王阿姨。
王阿姨不会说俄语，也不会说英语，只能用中文和手势跟娜塔莎交流。
她拉着娜塔莎的手，满脸笑容地说了一大串中文，娜塔莎一个字都听不懂。
“妈妈说你很漂亮，欢迎你来我们家。”李明在旁边翻译。
那天的晚餐很丰盛，都是王阿姨的拿手菜。红烧肉、宫保鸡丁、麻婆豆腐...
娜塔莎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样的菜品，又惊又喜。
但是当她夹起一块麻婆豆腐放入嘴中时，瞬间被辣得眼泪直流。
“水！水！”娜塔莎用俄语大声叫道，李明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。
看到娜塔莎被辣得脸通红，王阿姨心疼地说道：
“哎呀，忘了外国人不吃辣的。明儿，你怎么不早说？”
从那天开始，娜塔莎开始了她在中国的新生活。
最大的障碍就是语言。虽然她之前学过一些中文，但在实际生活中还是处处碰壁。
第一次去菜市场买菜时，娜塔莎拿着写好的购物清单，但卖菜的大妈说的都是青岛方言，她完全听不懂。
“俩斤土豆多少钱？”娜塔莎用普通话问道。
卖菜大妈用青岛话回答：“五块钱一斤，要不要？”
娜塔莎一脸茫然，只能拿起计算器，跟大妈比划着问价格。
旁边的顾客看热闹似的围观，有人小声议论：“这外国妞挺漂亮的，就是不会说话。”
好不容易买完菜回到家，娜塔莎累得够呛，王阿姨看到她买的菜，忍不住摇头：
“这土豆怎么挑的，都快坏了。这西红柿也不新鲜，被人坑了吧？”
虽然语言不通，但娜塔莎能感受到王阿姨的善意，于是她决定跟婆婆学做中国菜。
第一次学包饺子时，娜塔莎包得奇形怪状，有的像包子，有的像馄饨，就是不像饺子。
王阿姨看着她的“杰作”，哭笑不得地说道：“傻孩子，这样包馅都漏出来了。”
王阿姨手把手教她，一遍遍示范。
娜塔莎很认真地学，虽然手法还是很笨拙，但至少包出来的饺子能看出形状了。
“妈妈，我试试做一道乌克兰菜吧。”娜塔莎想起家乡的罗宋汤，用中文结结巴巴地说道。
她买来牛肉和蔬菜，按照记忆中奥莉娅教她的方法做罗宋汤。
闻着熟悉的香味，娜塔莎想起了和奥莉娅一起在厨房忙碌的日子，眼眶有些湿润。
晚饭时，李明和王阿姨都很期待地尝了罗宋汤。但喝了一口后，王阿姨皱起了眉头。
“这汤怎么是酸的？还有股怪味。”王阿姨小声跟李明说道。
李明尴尬地看了看娜塔莎，勉强笑着说道：“挺好喝的，就是口味有点不一样。”
娜塔莎看出了他们的表情，心里很难受。
在家乡，奥莉娅总是夸她做的罗宋汤最好喝，但在这里，连自己最拿手的菜都不受欢迎。
那天晚上，娜塔莎给奥莉娅打了国际长途。
“奥莉娅，你好吗？”听到妹妹的声音，娜塔莎忍不住哽咽。
“姐，我挺好的。你呢？中国怎么样？”奥莉娅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，但还是努力表现得轻松。
“挺好的，就是有点想家。”娜塔莎不想让妹妹担心，没有说自己遇到的困难。
“那就好，姐，我找到新工作了，在一家美容院学手艺，师傅说我很有天赋呢。”奥莉娅兴奋地说道。
“真的吗？那太好了！”娜塔莎由衷地为妹妹高兴。
挂断电话后，娜塔莎坐在窗边发呆。
窗外是青岛的夜景，霓虹灯闪烁，车水马龙，这座城市很美，但她却感到深深的孤独。
李明平时要上班，王阿姨虽然对她很好，但语言不通，交流有限。
娜塔莎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，看中文电视学语言，或者在网上查资料了解中国文化。
慢慢地，她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，学会了用微信支付，学会了坐公交车，学会了点外卖。
虽然渐渐熟悉了这里，但她内心深处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。
半年后，娜塔莎怀孕了。
当医生用中文告诉她怀孕的消息时，娜塔莎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。
她下意识地想给奥莉娅打电话分享这个喜讯，但看了看时间，基辅现在是凌晨三点。
李明知道后非常高兴，王阿姨更是兴奋得不得了，立刻开始张罗给未来的孙子孙女准备东西。
“娜塔莎，以后你就安心在家养胎，什么都不用操心。”李明温柔地说道。
怀孕期间，娜塔莎得到了很好的照顾，但她却越来越想念奥莉娅。
小时候，她们曾经幻想过一起怀孕，一起生孩子，孩子们一起长大。
现在她怀孕了，但奥莉娅却在万里之外。
“如果奥莉娅在这里就好了。”娜塔莎经常这样想。
每次和奥莉娅通电话，娜塔莎都会分享胎儿的最新情况。
奥莉娅总是很兴奋地听着，还会给未来的外甥女或外甥起各种各样的名字。
奥莉娅在电话里说道，“姐，孩子出生后，我一定要来中国看看。”
“我要给我的外甥女买最漂亮的小裙子，让她知道有个姑姑。”
“嗯，一定的。”娜塔莎眼含热泪地答应。
2018年1月，娜塔莎的女儿出生了。
小家伙长得像极了娜塔莎，大大的蓝眼睛，金色的头发，李明给她起了个中文名字叫安妮。
抱着刚出生的女儿，娜塔莎想起了和奥莉娅小时候的誓言，眼泪止不住地流。
她多么希望奥莉娅能在身边，一起见证这个时刻。
坐月子期间，王阿姨照顾得很周到，但娜塔莎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。
在家乡，坐月子是女人们聚在一起的时光，妈妈、姐妹、邻居都会来帮忙，大家一起聊天，分享育儿经验。
但在这里，除了王阿姨，她几乎没有朋友。
“妈妈，我想学教其他人俄语。”娜塔莎对王阿姨说道。
王阿姨不太理解：“你不是已经在学中文了吗？干嘛还要教别人俄语？”
“我想...我想有点自己的事情做。”娜塔莎努力用中文解释。
其实她是想通过教俄语认识更多的人，缓解内心的孤独感。
李明很支持她的想法，帮她在社区贴了招生广告。
没想到响应的人还不少，大多数是退休的老人，他们对学外语很有兴趣。
娜塔莎的第一批学生有五个人，都是六十岁左右的阿姨。
“老师，你说的这个'你好'怎么发音？”一个叫张阿姨的学员认真地问道。
“是'私答威'。”娜塔莎耐心地重复，“你们试试。”
看着这些认真学习的老人，娜塔莎心里暖暖的。
虽然她们年龄相差很大，但对知识的渴望是一样的。
渐渐地，娜塔莎在社区里小有名气，她不仅教俄语，还会分享一些乌克兰的文化和美食。
随着接触越来越多，大家都很喜欢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老师。
有了自己的“事业”，娜塔莎感到生活充实了很多。
但每当夜深人静时，她还是会想念奥莉娅，想念那个跟她一起长大的妹妹。
03
2019年，娜塔莎的俄语教学越来越受欢迎。
她从最初的五个学生发展到了二十多个，不仅有退休的老人，还有一些年轻的白领。
“娜塔莎老师，我下个月要去俄罗斯出差，你能教我一些商务用语吗？”一个叫小王的学员问道。
“当然可以。”娜塔莎很高兴自己能帮到别人。
随着学员越来越多，娜塔莎开始考虑开设网上课程。
李明帮她建了个微信群，还录制了一些教学视频。
没想到网上的反响比线下更好，很多外地的学员也加入进来。
与此同时，娜塔莎和奥莉娅的联系开始减少。
以前她们每周都会通话，现在变成了每个月一次。
“姐，你现在挺忙的吧？”奥莉娅在电话里说道，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。
“还好，就是教俄语的学生多了一些，你呢？美容院的工作怎么样？”
娜塔莎一边哄着安妮睡觉，一边跟妹妹聊天。
“挺好的，师傅说我手艺进步很快。不过...算了，没什么。”奥莉娅欲言又止。
“怎么了？有什么困难吗？”娜塔莎敏感地察觉到妹妹语气中的异常。
“没有没有，就是有点累。姐，你们过得好就行了，不用担心我。”奥莉娅强作轻松地说道。
挂断电话后，娜塔莎心里有些不安。
她感觉奥莉娅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，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。
其实，奥莉娅确实遇到了麻烦。
她在美容院当学徒，老板承诺说学满一年就可以独立做美容师。
但一年期满后，老板却说她技术还不够，要再学半年。
更糟糕的是，老板还以各种理由克扣她的工资。
“老板，说好的一年期满就能转正，现在怎么又要延长？”奥莉娅鼓起勇气质问。
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，瞪着眼睛说道：
“你技术不行，还敢跟我讨价还价？不愿意干就滚蛋，有的是人愿意来学。”
奥莉娅忍气吞声，为了学到技术，她只能继续忍受老板的剥削。
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，工资却少得可怜，生活过得很艰难。
但她不想让娜塔莎担心，每次通话都报喜不报忧。她
听得出姐姐在中国过得越来越好，不想因为自己的困难而影响姐姐的心情。
2020年初，疫情爆发。
娜塔莎的线下课程被迫停止，但网上教学却迎来了爆发式增长。
很多人因为居家隔离，有了更多时间学习外语。
“娜塔莎老师，我们公司的同事都想学俄语，你能开个企业班吗？”一个学员在微信群里问道。
这给了娜塔莎启发，她开始专门针对企业客户开设俄语培训课程，收费也比个人课程高很多。
短短几个月，她的月收入就超过了李明。
“老公，我想我们可以考虑买个大点的房子了。”娜塔莎兴奋地对李明说道。
李明看着妻子发光的眼睛，心里既高兴又有些复杂。
他没想到娜塔莎这么有商业头脑，短短几年就从一个语言不通的外国媳妇变成了成功的创业者。
疫情期间，娜塔莎和奥莉娅的联系更少了。
她忙着扩展自己的俄语培训业务，奥莉娅则因为美容院停业而失了业。
当奥莉娅终于主动联系娜塔莎时，已经是三个月后了。
“姐，我失业了。”奥莉娅的声音听起来很沮丧。
“什么？怎么回事？”娜塔莎停下手中的工作，专心听妹妹说话。
“美容院因为疫情关门了，老板说等疫情结束再开，但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。”
奥莉娅苦笑着说道，“我现在在做网络直播，但粉丝不多，赚不了什么钱。”
“那你现在怎么生活？房租够吗？”娜塔莎担心地问。
“勉强够吧，实在不行我就搬到更便宜的地方。”
奥莉娅不想让姐姐担心，“姐，你不用担心我，我能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奥莉娅，要不你来中国吧，我现在的事业发展得不错，可以养活你。”娜塔莎突然提议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，奥莉娅才开口：
“姐，谢谢你，但我不想依靠别人生活，而且...我还是觉得这里是我的家。”
“可是你一个人...”
“姐，我真的没事，再说，等疫情结束了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奥莉娅打断了娜塔莎的话。
挂断电话后，娜塔莎心情很沉重。
她能感受到妹妹的困难，但奥莉娅的骄傲让她不愿意接受帮助。
2021年，娜塔莎在青岛买了新房子。
这是一个海景房，面积比原来大了一倍，搬家那天，她拍了很多照片发给奥莉娅。
“姐，房子好漂亮！”奥莉娅在微信里回复，配了个大拇指的表情。
但娜塔莎能感受到这个表情背后的复杂情感。
她想象着奥莉娅收到照片时的心情，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事实上，奥莉娅看到照片时确实很复杂。
她为姐姐的成功感到高兴，但也不免有些羡慕和失落。
七年前，她们还是住在同一张床上的姐妹，现在却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。
这时候的奥莉娅已经搬到了一个地下室里，房间只有十几平米，没有窗户，潮湿阴暗。
她的网络直播还是没有起色，只能靠一些零工维持生活。
“奥莉娅，你要不考虑换个工作？”她的朋友丽娜建议。
“现在很多乌克兰女孩都在考虑出国，要么去西欧，要么去中国。”
“我不会离开这里的。”奥莉娅固执地说道，“这里是我的家，我要在这里成功。”
但现实是残酷的。疫情的影响持续了很久，经济恢复缓慢，工作机会越来越少。
奥莉娅尝试过很多工作，餐厅服务员、商场导购、家政保洁...但都因为各种原因没能长期坚持下去。
与此相对的是，娜塔莎的事业越来越成功。
她不仅开了实体的俄语培训中心，还出版了俄语教学书籍，在青岛的外国人圈子里颇有名气。
“妈妈用俄语说话！”三岁的安妮奶声奶气地要求。
娜塔莎用俄语跟女儿对话，小安妮虽然发音不太准确，但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俄语单词了。看着女儿聪明可爱的样子，娜塔莎想起了自己和奥莉娅小时候的模样。
“如果奥莉娅看到安妮，一定会很喜欢她。”娜塔莎心想。
2022年2月，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打破了一切平静。
当娜塔莎在电视新闻里看到基辅被导弹袭击的画面时，整个人都惊呆了。
她立刻拿起手机给奥莉娅打电话，但怎么也打不通。
“奥莉娅！奥莉娅！”娜塔莎对着手机大声呼喊，但只听到忙音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娜塔莎坐立不安，她通过各种渠道试图联系奥莉娅，但都没有消息。
新闻里不断播放着战争的画面，每一个镜头都让娜塔莎心如刀绞。
“老公，我妹妹还没有消息。”娜塔莎抱着李明哭泣，“我不应该离开她一个人在那里的。”
李明抱着妻子，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。
他只能轻拍她的后背，希望能给她一些力量。
整整两个月，娜塔莎都没有奥莉娅的消息。
她每天都在网上搜索关于基辅的新闻，关注各种寻人信息，但始终没有妹妹的踪迹。
直到4月的一天，娜塔莎收到了一条陌生的消息。
“你好，我是奥莉娅的朋友丽娜，奥莉娅现在很安全，她让我告诉你她没事。”
看到这条消息，娜塔莎激动得哭了出来。
她立刻回复：“她在哪里？我能跟她通话吗？”
“她现在在利沃夫，暂时没有手机。等安全了我会让她联系你。”
从那以后，娜塔莎偶尔能通过丽娜收到奥莉娅的消息，但始终无法直接联系到妹妹。
她知道奥莉娅活着，但具体过得怎么样，却一无所知。
04
2024年6月，娜塔莎终于收到了奥莉娅的直接消息。
“姐，是我，奥莉娅。”
看到这条微信消息，娜塔莎激动得手都在颤抖。她立刻拨通了语音通话。
“奥莉娅！你终于联系我了！你现在在哪里？过得怎么样？”娜塔莎一连串地问道。
奥莉娅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，“姐，我在基辅。现在局势稳定多了，我找到了手机。”
“这两年过得...不太容易，但你也不用太担心……”
“你现在住在哪里？工作了吗？身体怎么样？”娜塔莎急切地想了解妹妹的情况。
“我现在住在一个朋友家里，在一家小餐厅打工，身体还行。”奥莉娅轻描淡写地说道。
娜塔莎能听出妹妹语气中的疲惫和无奈，心疼得不得了。
“奥莉娅，你来中国吧。我给你办邀请函，你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。”娜塔莎恳切地说道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，奥莉娅才开口：“姐，我...我考虑考虑。”
这一次，奥莉娅没有像以前那样坚决拒绝。
两年的战乱生活让她筋疲力尽，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坚持是否正确。
“好，你慢慢考虑。不管什么时候，我都欢迎你来。”娜塔莎温柔地说道。
接下来的一个月，两姐妹几乎每天都会通话。
娜塔莎向奥莉娅介绍中国的生活，奥莉娅也渐渐说起了这些年的经历。
战争爆发时，奥莉娅正在基辅的地下室里躲避轰炸。
她亲眼看到附近的建筑被炸毁，听到过无数次空袭警报。
为了生存，她和其他难民一起排队领取救济粮，在寒冷的夜晚蜷缩在地下室里瑟瑟发抖。
奥莉娅哽咽着说道，“姐，有一次我以为自己要死了。”
“炸弹就在我们楼下爆炸，整栋楼都在震动。”
“那一刻，我想的不是死亡的恐惧，而是后悔...后悔当初没有跟你一起去中国。”
听到这话，娜塔莎眼泪涌了出来。她无法想象妹妹是怎么熬过那些黑暗的日子的。
“奥莉娅，都过去了。现在你可以来中国，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。”娜塔莎安慰道。
奥莉娅苦笑着说道，“姐，我想来。但是...我现在的样子，你可能认不出来了。”
“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，你都是我的妹妹。”娜塔莎坚定地说道。
7月初，娜塔莎开始为奥莉娅办理邀请函和签证。
虽然手续复杂，但她想尽一切办法加快进度。
“老公，我想去机场接奥莉娅。”娜塔莎对李明说道。
“当然，我跟你一起去。安妮也很期待见到阿姨。”李明理解妻子的心情。
八月的一个下午，娜塔莎终于收到了奥莉娅的航班信息。
“姐，我明天下午三点到青岛。CA738航班。”
“好的，我去接你！”娜塔莎兴奋地回复。
那天晚上，娜塔莎激动得整夜没睡。
她反复想象着见到奥莉娅的场景，想象着两人拥抱的那一刻。
七年了，她们终于要重逢了。
第二天早上，娜塔莎精心打扮了一番。
她穿了一件新买的连衣裙，化了淡妆，还给安妮穿了最漂亮的小裙子。
“妈妈，阿姨长得跟你一样吗？”安妮好奇地问道。
“是的，我们是双胞胎，长得一模一样。”娜塔莎笑着回答，“你一定会很喜欢阿姨的。”
下午一点，娜塔莎就开车到了机场。
她在到达大厅里来回踱步，时不时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和航班信息。
“妈妈，你怎么这么紧张？”安妮拉着妈妈的手问道。
“妈妈很久没有见到阿姨了，所以有点激动。”娜塔莎蹲下来摸摸女儿的小脸。
三点半，航班准时到达。
娜塔莎站在接机区域，目光紧盯着出境通道。她的心跳得很快，手心全是汗。
陆续有乘客走出来，但都不是奥莉娅。
娜塔莎开始有些焦急，时不时拿起手机看时间。
四点十分，出境的乘客越来越少。
娜塔莎开始担心奥莉娅是不是错过了航班，或者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。
就在她准备给奥莉娅打电话时，出境通道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当娜塔莎看到走出海关通道的奥莉娅时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
眼前的女人瘦得脱了相，颧骨高高突起，脸颊深深凹陷。
曾经丰满的身材现在瘦骨嶙峋，原本有光泽的金发变得枯黄稀疏，甚至有些地方可以看到头皮。
她穿着一件明显过大的灰色外套，看起来像是从别人那里要来的旧衣服。
最让娜塔莎心碎的是奥莉娅的眼神。
那双曾经明亮如星星的蓝眼睛，现在变得黯淡无光，透着一种娜塔莎从未见过的疲惫和沧桑。
她拖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，走路的姿势都显得小心翼翼，仿佛随时会倒下。
而就在同一时间，娜塔莎站在接机大厅里，穿着价值不菲的品牌连衣裙，挎着名牌包，妆容精致，气质优雅。
六岁的安妮穿着粉色的小裙子，头发扎着漂亮的蝴蝶结，看起来像个小公主。
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，仿佛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。
奥莉娅看到娜塔莎的那一刻，脚步停了下来。
她看着眼前这个光鲜亮丽的女人，一时间竟然有些怀疑，这真的是自己的姐姐吗？
娜塔莎也愣在了原地。
虽然心理上已经做好了准备，知道奥莉娅可能会有变化，但眼前的情景还是让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这个瘦弱憔悴的女人，真的是七年前那个爱笑爱闹的妹妹吗？
两人就这样对视着，谁都没有开口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尴尬和心痛。
“奥莉娅？”娜塔莎终于开口了，声音有些颤抖。
奥莉娅点了点头，声音嘶哑地回答：“姐姐，是我。”
然后，她的目光落在了娜塔莎身边的安妮身上。
看到这个漂亮的小女孩，奥莉娅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。
“这就是...安妮吗？”奥莉娅蹲了下来，想要摸摸安妮的脸，但又害怕自己粗糙的手会弄疼这个精致的小公主。
安妮有些害怕地躲在妈妈身后，小声问道：“妈妈，这真的是阿姨吗？她怎么这么瘦？”
孩子天真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刺痛了奥莉娅的心。她苦笑了一下，站起身来。
奥莉娅低着头说道，“姐姐，对不起，我让你失望了。”
“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丑，不像以前了。”
“不，不是的！”娜塔莎立刻上前抱住了奥莉娅，“你永远是我最美丽的妹妹。我只是...我只是心疼你。”
感受到姐姐的拥抱，奥莉娅再也忍不住了，在娜塔莎的怀里放声大哭。
七年的委屈、痛苦、绝望，全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。
奥莉娅哭得像个孩子，“姐姐，我过得好苦，好苦...”
“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，我以为我会死在那个地下室里...”
娜塔莎也哭了，她紧紧抱着瘦弱的妹妹，心如刀绞。
她无法想象奥莉娅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，也无法原谅自己在妹妹最困难的时候不在身边。
“对不起，奥莉娅，是我不好，我应该早点接你来中国的。”娜塔莎哽咽着说道。
周围的路人都被这感人的场面感动了，有人悄悄拿出手机拍照，有人在一旁抹眼泪。
机场的工作人员也走了过来，关心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。
“我们没事，谢谢。”娜塔莎对工作人员点头致谢，然后扶着奥莉娅走向停车场。
在车上，三个人都很安静，奥莉娅坐在后座，看着窗外青岛的繁华街景，心情五味杂陈。
这个城市比她想象中还要现代化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和霓虹灯，跟战后的基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娜塔莎一边开车一边说道，“奥莉娅，你先在我们家住着，慢慢休养身体。”
“等你恢复好了，我们再商量以后的计划。”
“谢谢姐姐。”奥莉娅轻声说道，“我会尽快找工作的，不会给你们添麻烦。”
娜塔莎有些心疼地说道，“什么找工作，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和调养。”
“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，姐姐现在有能力养活你。”
听到这话，奥莉娅心里更加难受了。
从小到大，都是她在照顾姐姐，现在却要反过来被姐姐照顾，这让她感到很挫败。
到了娜塔莎的新家，奥莉娅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。
这是一套海景房，装修豪华，家具都是名牌，阳台上可以看到美丽的海景。
这样的房子，在基辅恐怕要几十万美元才能买到。
“这...这都是你们的吗？”奥莉娅难以置信地问道。
“是的，去年刚买的。”娜塔莎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我知道有点大，但李明说以后还可能要二胎，所以就买了大一点的。”
奥莉娅在客厅里慢慢走动，看着墙上挂着的娜塔莎一家三口的幸福合影，看着茶几上摆放的各种奖杯和证书，心里的落差越来越大。
“姐姐，你真的很成功。”奥莉娅勉强笑着说道，“我为你高兴。”
娜塔莎听出了妹妹话语中的苦涩，走过去握住她的手：
“奥莉娅，我们是姐妹，我的成功也是你的成功。从今以后，我们再也不分开了。”
当天晚上，娜塔莎为奥莉娅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。
有奥莉娅爱吃的罗宋汤，也有各种中国菜。
看着满桌的菜肴，奥莉娅想起了在基辅的日子，那时候她们经常一起做饭，一起吃饭，无话不谈。
“奥莉娅，多吃点，你太瘦了。”娜塔莎不停地给妹妹夹菜。
奥莉娅点点头，但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食物了。
在基辅的最后几个月，她经常只能吃面包和土豆充饥，有时候甚至一天只吃一顿饭。
“姐姐，这个罗宋汤的味道很熟悉。”奥莉娅喝了一口汤，眼中闪过一丝怀念。
娜塔莎笑着说道，“我按照你以前教我的方法做的。”
“虽然味道还不如你做的好，但至少没有第一次做得那么糟糕了。”
想到第一次做罗宋汤时婆婆的表情，两姐妹都笑了，这是奥莉娅到中国后第一次真正的笑容。
晚饭后，娜塔莎带奥莉娅参观了整个房子，给她安排了一个朝南的房间。
娜塔莎指着窗外说道，“这个房间采光很好，还能看到海景。”
“你住在这里，每天早上醒来就能看到美丽的大海。”
奥莉娅站在窗前，看着远处的海面在月光下闪闪发光。
这一切都像梦境一样不真实。
几个月前，她还在基辅的地下室里瑟瑟发抖，现在却站在中国青岛的海景房里。
奥莉娅轻声说道，“姐姐，我有时候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。”
“我担心我一觉醒来，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地下室。”
娜塔莎走过去抱住妹妹：“这都是真的，奥莉娅。”
“你安全了，你回到我身边了。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。”
05
接下来的几个星期，奥莉娅在娜塔莎家里慢慢恢复。
娜塔莎请了最好的医生给妹妹做全面检查，结果显示奥莉娅严重营养不良，还有轻微的抑郁症状。
“医生说你需要好好调养，多吃营养丰富的食物，多休息。”
娜塔莎温柔地对奥莉娅说道，“心理上的创伤也需要时间来愈合。”
在娜塔莎的精心照料下，奥莉娅的身体逐渐好转。
她的脸色红润了一些，头发也开始恢复光泽。更重要的是，她的眼中重新出现了生气。
一天早上，奥莉娅对娜塔莎说道，“姐姐，我想学中文。”
“如果我要在这里生活，就必须学会这里的语言。”
“好的，我来教你。”娜塔莎很高兴妹妹有了积极的想法，“你可以先从简单的日常用语开始学。”
于是，每天下午都成了娜塔莎教奥莉娅中文的时间。
奥莉娅学得很认真，虽然中文对她来说很困难，但她没有放弃。
“你好。”奥莉娅努力地练习发音。
“很好，再试试这个：谢谢。”娜塔莎耐心地教导。
安妮也成了小老师，经常用简单的中文跟阿姨对话。
看到奥莉娅努力学习的样子，安妮也变得不那么害怕了，开始主动亲近阿姨。
“阿姨，你要加油哦！”安妮用稚嫩的声音鼓励道。
奥莉娅被小侄女的可爱逗乐了，笑着回答：“好的，阿姨会加油的。”
慢慢地，奥莉娅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。
她学会了用微信，学会了点外卖，学会了坐地铁。
娜塔莎带她逛商场，给她买新衣服，帮她做新发型。
“奥莉娅，你看起来好多了。”娜塔莎看着镜子中的妹妹，欣慰地说道。
经过几个月的调养，奥莉娅确实变化很大。
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到以前的样子，但至少不再是刚来时那个瘦弱憔悴的模样了。
“我想找个工作。”奥莉娅对娜塔莎说道，“我不能一直这样依靠你。”
“你可以来我的培训中心帮忙。”娜塔莎建议，“你的俄语比我好，可以教高级班的学生。”
“但是我的中文还不够好。”奥莉娅有些担心。
“没关系，我们可以慢慢来，而且现在很多学生都希望学到更地道的俄语，你的优势很明显。”娜塔莎鼓励道。
就这样，奥莉娅开始在娜塔莎的俄语培训中心工作。
一开始她很紧张，但学生们都很喜欢她的教学风格。
她不仅教语言，还分享乌克兰的文化和历史，让学生们获益良多。
“奥莉娅老师，你讲的乌克兰民歌真好听。”一个学生下课后说道。
“谢谢，我很高兴你们喜欢。”奥莉娅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回答，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自信笑容。
随着工作的稳定，奥莉娅的心情也越来越好。
她开始重新找回了自己的价值感，不再觉得自己是个累赘。
一年后的一个傍晚，姐妹俩带着安妮在海边散步。
夕阳西下，海面波光粼粼，景色美得让人陶醉。
“姐姐，谢谢你。”奥莉娅突然说道，“如果没有你，我可能早就...谢谢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。”
“傻瓜，我们是姐妹，这是应该的。”娜塔莎握住妹妹的手，“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。”
“不，不只是这样。”奥莉娅认真地说道。
“你让我明白了，有时候放下固执，接受帮助，也是一种勇气。”
“我以前总是认为坚持就是胜利，但现在我知道，适时的改变也很重要。”
“我们都在成长。”娜塔莎感慨地说道，“七年前，我也没想到会有今天的生活。”
“人生真的很奇妙，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转角会遇到什么。”
安妮在前面跑着，突然回头喊道：“妈妈！阿姨！快来看，海豚！”
姐妹俩快步跑过去，果然看到远处有几只海豚在海面上跳跃。
这样的场景在青岛并不常见，被她们遇到了，真是幸运。
“真美。”奥莉娅感叹道，“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景象。”
“是啊，生活中还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等着我们去发现。”娜塔莎笑着说道。
站在海边，看着远方的海豚，两姐妹都想起了七年前的自己。
那时候的她们，怎么能想到会有今天的结果呢？
娜塔莎想起了刚到中国时的艰难，想起了学中文时的挫折，想起了第一次成功教会学生俄语时的喜悦。
每一个困难都让她成长，每一次挫折都让她更坚强。
奥莉娅想起了在基辅的那些苦难日子，想起了在地下室里度过的恐怖夜晚，想起了差点绝望的时刻。
但现在，站在这美丽的海边，她觉得一切都值得了。
“奥莉娅，你还想念基辅吗？”娜塔莎问道。
“想念。”奥莉娅诚实地回答，“那里毕竟是我们的故乡，有我们童年的回忆。”
“但是...我也爱这里。这里给了我新的生活，新的希望。”
“也许有一天，战争结束了，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看看。”娜塔莎说道。
奥莉娅笑着说道，“嗯，到那时候，我要用中文跟故乡的朋友们介绍这里的生活。”
“我要告诉他们，世界很大，生活有无限可能。”
夜幕降临，海边的灯火通明。
姐妹俩牵着安妮的手往回走，三个人的身影在灯光下被拉得很长。
“阿姨，你会一直住在我们家吗？”安妮天真地问道。
“会的，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。”奥莉娅笑着回答。
“太好了！”安妮高兴地跳了起来，“我喜欢有阿姨在的家。”
听到小侄女的话，奥莉娅心里暖暖的。
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，一个真正能够接纳她的地方。
回到家中，三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。
这样的场景在一年前是奥莉娅不敢想象的，但现在却成了她每天的日常。
奥莉娅突然说道，“姐姐，我想开个网店，卖一些乌克兰的手工艺品。”
“我联系了基辅的一些朋友，她们可以给我提供货源。”
“好主意！”娜塔莎支持道，“中国人对外国文化很感兴趣，我觉得会有市场的。”
“我可以利用培训中心的学生资源，他们学了俄语，肯定对乌克兰文化也很好奇。”
奥莉娅越说越兴奋，“这样我就能帮助家乡的朋友们，也能在这里发展自己的事业。”
看着妹妹重新焕发的活力，娜塔莎由衷地高兴。
她知道，奥莉娅已经真正走出了阴霾，开始拥抱新的生活。
七年前，两个24岁的双胞胎姐妹做出了不同的选择。
一个选择了未知的远方，一个选择了熟悉的故土。
七年后，她们重新站在一起，虽然经历了天差地别的人生，但最终还是找到了彼此。
这个故事告诉我们，人生没有标准答案。
有时候，勇敢地走出舒适圈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；
有时候，坚持自己的选择也需要付出代价。
但最重要的是，无论走到哪里，都不要忘记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。
“我们是双胞胎，永远不会真正分离。”娜塔莎曾经这样说过。
事实证明，她说得对。
无论相隔多远，无论经历多少磨难，血浓于水的亲情最终还是将她们重新聚在一起。
如今的奥莉娅，虽然不再是当年那个任性的女孩，但她变得更加坚强、更加成熟。
她学会了适应，学会了改变，也学会了接受帮助。
而娜塔莎，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依赖别人的小女人。
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异国他乡闯出了一片天地，也用自己的成功为妹妹提供了避风港。
两姐妹的故事还在继续。她们会在青岛这座美丽的城市里，继续书写属于她们的人生篇章。
无论未来还会遇到什么困难和挑战，她们都不再孤单，因为她们有彼此。
这就是关于选择、关于成长、关于姐妹情深的故事。
在这个充满变数的世界里，也许我们无法预测未来，但我们可以选择勇敢面对，可以选择不放弃希望，可以选择珍惜身边最重要的人。
正如海边的那些海豚，自由地在广阔的海面上跳跃，生活也应该是这样——
即使经历过风浪，依然可以重新跃起，重新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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